我的老不羞@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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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四】

古风    和氏璧

帝后可能并不相爱的相杀故事

百里昊和×李必

有非特殊设定产子,前文指路目录

第一人称叙述(李必

又名      为什么反派不配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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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贵妃姨娘是个顶好的姨娘。”


我倚在贵妃榻上吃桂花糕,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劝太子半天,不要摆出一副吃了苍蝇的死表情,闲着的那只手拉着他的手捏捏揉揉。

小孩子的掌心热热乎乎的,白里透着粉嫩,按下去倏忽就能弹起来,糯如糍粑,好玩的紧。



自打醒来之后,我一直让太医在毓庆宫那边守着给太子调养。他这几日身子好了许多,昨儿已经恢复日常的上课,因着被二皇子拉了几天功课,心中焦急如火烧,紧赶慢赶的焚膏继晷。


倒是今儿早晨听说贵妃又来椒房殿一趟,满以为是后者又来找我的麻烦,据嬷嬷说气的立时摔了笔,忙不迭往我这里赶,要来给我撑腰。


可是其实人家贵妃就是单纯的在自己宫里实在坐不住,来跟我聊聊天,连我一根小指头都没动。她眼泪汪汪的,嘴上挑拨离间三十六计,面靥却芙蓉泣露七十二变,挺着肚子也娇花儿似的,真要有个第三人在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迫害嫔妃呢。



嬷嬷蹙缩一张核桃脸挤眉弄眼,我晓得为了给小太子说好话,自来要夸张着些,总算太子还是有这份儿心,叫我心理暖烘烘的踏实。


他乖巧的在我怀里侧躺着,由着我捏,偶尔也会回捏我两下,眉头舒展了些许,嘴上却仍旧噘的天高,里外不饶人,“骄矜自傲的,日日跟人讨债一般。儿臣瞧见她那个样子就生气得很。”


小小年纪,这样早慧,看得倒挺通透,跟他父皇年轻的时候一般聪明。


堂下服侍太子的下人们听见这句话反而吓得如临大敌,低头的低头,弯腰的弯腰,胆小一点的几乎腿软站不住,生怕本宫认为这些不恭敬的话是太子从他们嘴里学来的,因此治他们的罪。

我看见了权当没看见,只觉得太子这模样娇憨可爱,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背后论人长短?一会儿下去让阿善打你的手板心。”把手指间吃到一半的桂花糕囫囵往嘴里塞。



太子讪讪,自知失言,臊红脸望了望一旁憋着笑容站着的阿善,又扭回头瞧着我,涎着脸皮挪动小胳膊勾住我的袖子止住我的动作,好好一双丹凤眼活脱瞪成溜圆,水光滟滟,眼巴巴瞅着我剩的那一角,“父后,啊——”一边张大了嘴一边溢出眼底的笑意,颊侧露出浅而娇小的一只梨涡。


我瞪他一眼,往后举高了手臂挣脱开他的手,“跟你说过多少次,父后这里的桂花糕不给你吃,想吃回你自己宫里去。”

他自讨没趣扁扁嘴,翻身下榻趿拉上鞋朝我弯腰拱手,掐着嗓子拿腔拿调:“父后同师祖真是一脉相承——小气。”

堂下的人连带堂上的阿善全都扑哧一声笑了,笑得我一张老脸也挂的难堪。这孩子简直没大没小,早让背的《荀子劝学篇》不知又忘到哪里去了,我同我师父怎么可能是一个品级。



嬷嬷走上前来侧身福了福,说太子到了午后武艺骑射课的时辰了。


我闻言也乐颠颠的跟着起了身,招呼嬷嬷仔细帮着准备准备。


太子目瞪口呆,苦哈哈去拉我的手撒娇,说今儿是高将军入宫亲自教他,不想去。


高将军嘛,那个浪荡的德行我还能不晓得?满朝野私下里编排他粗鄙山野,不知礼节,扒着志趣高雅的屈阁老毫不羞臊,整日附庸风雅,一袭清贵宝蓝袍子仿照着人家穿,实则焚琴煮鹤、哀梨蒸食,背山造物第一人。


我瞅着太子这个挤眉弄眼,还带撇嘴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也没少听那风言风语的。


“高将军封镇国将军,统天下兵马,早年带兵抵御东黎国入侵,一人单骑能当百卒,使得七七四十九式紫英枪法,带兵严苛,行军有素,以致驻扎之地百姓乃不知其所在……”我用食指轻轻戳太子的眉心。

他将信将疑:“……可是我听说,”


“背后论人是非是小人所为,小人之言,岂可听信?”我故作不快打断他,“为君者,自当从善如流才是!”又循循引导,“……况且,高将军是你师祖的主君,父后的师娘。你常说阿善功夫厉害,阿善的功夫可都是高将军教的呢。”


太子听了我的话往后扭头瞟阿善一眼,顿时喜笑颜开,“父后此言当真?!”满心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崇拜,老老实实跟着嬷嬷先行告退,回毓庆宫更换骑射服去了。




瞧他们走远了,我才撂下脸色来。


“阿善,抽空扒一扒咱们埋在太子身边那些人的懒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

阿善唱个喏应下。



编排归编排么,终归这豊朝中心当政的人都是我与百里昊和近年才提上来的,后宫的浅陋仆婢更不消说,都没那个福气见识当年高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风采,只配做长戚戚的小人。

但凡有点脑子,也该能明白,曾经打出五万退十万的战役的人,哪怕如今仅仅流传在茶馆里做段子,也不是这些人指点的起的。



阿善着人先把贵妃榻上的桂花糕收走了,在我身后给我整饬衣摆,插话道:“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说今天高将军入宫的时候屈阁老也在马车上,是来跟陛下商议大事的。想来一会儿肯定是两位大人一同考校太子殿下。娘娘若无他事,去瞧瞧他们也好。”


阿善知道我跟师父师娘亲近,算算也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如果能跟师父师娘在一处商量商量,即便权当同长辈撒撒娇那也能出几口恶气。


越想越觉得阿善可真是个可心人,我顿时心头松快不少,便支使外间粗使仆婢们给我从小库房里搬出那坛子陈年花雕酿来,着人抬着往武场去。

 




14.



有句老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斜眼觑了觑在我右侧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盯着武场中央看太子耍枪的人,他着一身玄色交领缂丝袍,上绣烫金云霭五爪瑞龙,清瘦修长的指尖白若瓷玉,自袖中伸出,握着一方丝帕颇为讲究的在唇边捂着,间或咳喘几声,低敛着眉眼,分外虚弱的样子。


阿善不久之前同我说,养心殿那边请平安脉没请成功,陛下似是偶感风寒,这几天咳嗽喘气症状很是严重,尽管还没有出现任何的发热迹象,头晕目眩的情况倒尤其厉害,朝堂之上听政之时亦有耳鸣呆滞之疾。太医院那边给不出个确切的答案,只说大约是最近因为陛下宵衣旰食朝乾夕惕实在操劳过了头,身体吃不消。


看来齐王本事不小,工部尚书这案子确实难办。




正看的入了神,冷不丁被他发现,于是我的鹤氅下就钻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凉不溜丢,冰的我后背一麻,瞬间挺直,又被那只手绕过腰,轻巧的勾住我往右侧带了带。


“皇后要看朕,便大大方方的看嘛,何故要做那小女儿的姿态?”百里昊和笑吟吟的在我额上轻啄一下。


武场正中老是往我们这里瞟的太子立时侧身低头,红着耳朵勉强一个鹞子翻身躲过阿善喂给他的那一招。


我老大不愿意配合百里昊和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但还是得承认,这家伙在教养孩子上很是有一套,知道为人子女的,大多希望自己的生身父母亲琴瑟和鸣、恩爱相亲。

他小时候没这个福气,长大了对着自己的孩子倒能将心比心,实在妥帖的很。


“陛下丰神俊朗,臣陋萤不比皓月,自然要躲着一些。”


他自顾自吃桌上的桂花糕,肯定又觉得我说话时夹枪带棒,遂不愿意理会我。


瞧瞧,多没良心,从小爱吃我做的桂花糕吃到大,都道吃人的嘴短呢,百里昊和吃了多少年,也不见他害臊,回回我去养心殿找他都得带着一盒,不带就要遭埋怨。

偏他嘴也刁,不知为何只要换个人做就能尝出来,口也不张了。


是故本宫堂堂豊朝皇后,揉面团的时间比掌凤印还久。

我要给他下毒,我就下在桂花糕里。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



我在心里碎碎念,指天骂地,骂的我竟然心情愉快的不行,端着茶碗的手都笑的抖。


百里昊和问我:“长源在笑什么?”

我说:“笑陛下,十年如一日童心未泯,爱吃臣做的桂花糕。”


百里昊和似笑非笑懒洋洋托腮:“长源对朕的一颗心都包在桂花糕里了,朕不吃,岂不是辜负了长源同样十年如一日的心思?”


我笑容一顿,几乎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僵了半边身体,哑了半晌才又在他的咳嗽声中回转过神来。



他捂着帕子咳得有些厉害,肩膀不住上下耸动,向来板正竖直的脊背仿佛被千斤的巨锤一寸一寸凿弯下去,原本扶在我腰间的手渐渐失了力道慢慢下滑。


我心中慌乱不已,反手贴住了腰间他刚刚被大氅温暖的指尖,又塌下身另一只手臂穿过他的后背环住他,顾不上那北风呼啸的凉意,径直把我整个人都塞进他怀里,终于耳边真正听见他因剧烈的咳嗽而胡乱跳动的心跳声,我炸开的大脑才算得到一息安宁,像雏燕归巢,流水入海。


他颤动的身体慢慢停下来,急切却舒缓的喘粗气,眉眼被折磨的殷红而平和之意仍旧,带着淡淡的安抚意味把手臂收紧。“长源莫怕,是桂花糕太好吃,一时不察,呛了嗓子,呛了嗓子。莫怕,莫怕……”




……小狼崽子,谁怕了。

 




15.



打扰气氛向来是我师父的一大喜好,我跟百里昊和正互相感动的时候,他就甩着长长的大袖袍,一步一晃悠的拎着葫芦酒壶在台阶下摇脑袋,好像多么施舍、多么看得起人似的勉强拱了拱手道请安话。


百里昊和把我松开,我扭身坐正,他又拎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水,叫我师父上台阶来坐着:“私下里师祖是长辈,莫要客气,快请上来说话吧。”


待到屈阁老施施然迈着方步上来了,没寒暄几句百里昊和便起身要走,说什么朝政要务繁杂,兼之体谅我与师父许久不见,就不再耽误我和师父说体己话。


我师父吹了吹胡子,不咸不淡的道一声恭送。


我给他添茶,莫名其妙他这三朝元老了,怎么对皇帝这么个大不敬的态度。

他瞪眼大声反驳说没有,后端起紫砂茶盏来一边喝茶一边嘟囔,“平白冤枉了老夫,还想让老夫给他干活儿?……想得倒美。”

我转着手里的汤婆子,想笑也不敢笑,憋得难受。



师父信手转琉璃珠,估摸是等热水暖和身子暖透到骨头缝,才舒服的阖上眼长出一口气,扫了我一眼,淡淡道:“宫里的日子舒坦吗?”

我乖巧答:“金尊玉贵,没有更舒坦了。”


他嗤笑:“也罢,情爱一事,如人饮水,你自己个儿心里有数就好。早叫你不要执迷不悟你不听,到如今心也扔了,孩子也有了,不安定也没别的法儿可折腾。”

我应声是。他自来刀子嘴豆腐心,损人专挑痛处戳。我明白师父体贴我,这一番话既是关照也是劝诫,虽然听着刺耳一些,也算是对我的回护。




他又遥遥看着正在武场中被高将军拎着耳朵教训的太子,点评道:“你手底下这孩子天资不错,三坟五典四书五经都颇有些见解,虽不比你当年心思通透,但胜在少了些歪门邪道,踏实肯干。假以时日,也是齐家治国之才,接皇帝的班儿是足够的了。”


屈阁老这样的评价,很能说明问题了,我已是喜不自胜,故作干咳几声把嘴边要满溢的弧度压下几分,略略思考回去要怎么奖赏太子才算合适。

思来想去,金银玉器,零食玩物都俗套了些,委实不若再多指教他几门课程,拉下我这老脸来写几封信给朝内的名家们,请上几位好先生。


这么想着,干什么事情我都分外带劲儿了点。



我既得了便宜,不敢太张扬,生怕一个兜底不住,张嘴夸了太子,落下一个慈父多败儿的骂声,便硬生生转了话题问些最近屈阁老在忙的工部尚书的事儿。


师父闻言把茶杯在桌上狠狠一摔,“你还好意思提!皇帝正疑心是老夫贪了那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我赔笑:“师父何必动怒。是我与陛下不懂事儿了,怎么能怀疑到您头上呢?”

他说:“工部尚书那也是老夫的弟子,多少年了,老头子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这破事儿就不该是他干的,可是我怎么查怎么都似是而非,朦胧一片,定不了他的罪,也脱不了他的嫌,着实烦人得很。”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下大概了然。这大抵便是齐王的手段了。

齐王是要谋反,为了不引人注意,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整个朝野——尤其是皇帝,以及屈阁老这一帮人精——的目光引导到某个特定的事情上,做一个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幌子。工部尚书的案子拖得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是有利。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藏着,索性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跟屈阁老透了底。“师父容禀,前不久齐王找上徒儿,同徒儿说,他虽出宫建府,亦很惦念家中的事情,所以让我帮帮忙,添几分助力……”


屈阁老是老狐狸了,眼珠一转就能听懂,盘腿坐着侧身往斜后方倚了倚,严肃且深沉的把我望着:“你打算好了?”


我将手头犹有余温的汤婆子朝他手里塞过去,平和的问:“凭我之力,有何不可?”



齐王知道当年那场封后大典的闹剧,贵妃知道百里昊和换太子的行径。他们跟我坦白了的、没跟我坦白的,桩桩件件都是我这一颗心被抛来扔去、泥垢裹挟的证据。

两相叠加不说其他,即便换了任何一个人来,也合该抛弃了所谓一日夫妻的百日恩,转而凄厉的恨上这样一位凉薄的君王。


更别说像我李必,一个本身就与皇家有灭门之恨的、地狱都收不走的无间恶鬼。


即便我不答应齐王,如果屈阁老本身就涉身到了齐王谋反这件事情中,他作为文臣表率,高将军手握豊朝军权,户部兵部拱卫其间,那么齐王之谋反也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他将百里昊和斩杀,自行登位,留我、可为太后,杀我、可做殉葬。

然而一旦我答应了,无论最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百里昊和一定必死无疑,彼时我亦在斡旋之中,我自信有能力做到最起码的自保,我仍会是这豊朝至高无上的太后。



我能算计到这些,我师父自然也能算计到。


所以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我的师父屈阁老,他到底站在哪一边,是百里昊和……还是齐王。


倘若屈阁老这个师父亲自说“自己忠君至上”这样的反话、演这样的戏码来骗我,我做徒弟的是肯定看不出来。



他喟叹一声:“长源我儿,你既有如今,又何必当初啊。”

我继续云淡风轻:“当初是必执迷不悟,沉沦无妄。血亲令我以生,红尘予我以死。必后悔不迭,补救,还来得及。”

屈阁老一听这话反倒不满起来,眉心的红褐色的痣被挤得消失:“你这叫说的什么话,红尘何其无辜啊!是你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清!涎皮赖脸,好没涵养!”



我打眼瞧着远处高将军、我这师母,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里来,随手把花枪往旁边一扔,大手在衣襟下摆使劲蹭了蹭,才敢小心的走上前来拉我师父的袖子,呵呵笑着,由着我师父解下腰间坠的酒葫芦,旋开口喂到他嘴边。

我跟他见礼,问声师娘好。

高将军摆摆手就是回应了,眼珠盯着我师父就不动。我师父搡他一把,似乎还低声骂了他一句老流氓。



这桌子对面也就是坐着一个我,从小到大看习惯了,换个别人可真是受不了,看的眼睛疼。




他们临走前,师父回头叮嘱我:“长源所想,为师明白了,只是劝你莫要想不开擅自行动。为师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为你再拼上一拼。”


我身为皇后不得行大礼,遂在礼节内施以最大的尊敬,恭声说:“必,谢过老师教养之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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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我真的就是写得慢,还喜欢裸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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