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不羞@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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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一】

古风    和氏璧

帝后可能并不相爱的相杀故事

百里昊和×李必

存在些微 想哲 副线

有非特殊设定产子设定     渣攻出没预警,不可接受请左转

第一人称叙述(李必

送 @八十八 我家金主爸爸

又名    为什么反派不配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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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前预警,本文伏笔较多,藏得太深(也有我不太会写的缘故)故事线也长,愿意猜的姐妹可以尝试猜一猜,如果不想揣着悬念,建议养肥








绛都春·为李篔房量珠贺

情黏舞线。怅驻马灞桥,天寒人远。旋翦露痕,移得春娇栽琼苑。流莺常语烟中怨。恨三月、飞花零乱。艳阳归后,红藏翠掩,小坊幽院。

谁见。新腔按彻,背灯暗、共倚篔屏葱茜。绣被梦轻,金屋妆深沈香换。梅花重洗春风面。正溪上、参横月转。并禽飞上金沙,瑞香雾暖。

 

 


01.



我生得早,是在高宗皇帝一十三年的冬天,囫囵大了陛下五岁有余。


云哲是和他同月里生的,只比他晚上三五日。那时候母亲还是一品诰命,奉命进宫看护皇后生产。我是名义上唯一的嫡子,按旧例得跟着去。睁眼便上了马车,走得匆匆忙忙,衣服也没多带几件,所以更没赶得及见自己濒临生产的小娘一面。


等我回来的时候,云哲已经生下来了,他被我抱着,小小的一团,那么白那么软,裹在紫绸缎面的棉被里,紧锁着眉头咿咿呀呀的哭,哭的这样委屈,却也这样秀气。他饿啊,他难过啊,他想小娘,可是小娘呢,小娘呢……他的小娘,我们的小娘却再也找不着了……

 




“娘娘,这陈年旧事,便莫要同小殿下说了吧……”


我的贴身奴才阿善掌了灯进来,一手当在迎风的方向,小心翼翼扶着火苗。他自小与我长在一处,自然是懂我在做什么的,只是见我趴伏在床边的矮榻上,这姿势卑微且憋屈,实在心疼,不禁出言劝解我几句。


“怕什么,本宫不过解个闷儿,”我动也没动,只是为皇儿挡着光的手指又并拢了些,“太子病了,昏了这些日子,自然听不清本宫说的话。”


阿善知道我一定不会听他的劝,说了那一句就不再说了,只是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给我打着团扇。



绛都的夏季气候闷热,夜里蚊虫多,个顶个的毒,只要被咬上一口,后半夜的觉是绝计睡不着了,即便是后来进了宫,着人伺候着用皂角水、青灰水涂过全身,也很难逃过荼毒。我是自小招惹这些虫蜢的体质,阿善也早就习惯这么多年给我打着团扇哄我睡,好在他向来体贴周到,我才能勉强舒顺的走过将近三十年的夏天。


皇儿大约也是天生受这份儿罪,抑或太过讨喜,招惹蚊虫竟比我还厉害些,我怕他生着病也睡不了一个安生觉,今夜打算守他一宿。


这皇后宫里仆婢们看着精明,终归少层心思,除了阿善,侍候的全是不长眼的,若是几更天里再烧起来,我也不至于从我宫里再跑过来耽误时辰,害的我儿平白的难受。



“几更天了?”我问。

阿善低声答:“回娘娘,三更天了。”

“陛下可歇下了吗。”

“奴方才听宫人们说,今日养心殿烛火并不明亮,想来应是国事顺遂,陛下劳累多日,提前歇下了。”


我无声笑笑,“……去了哪个宫?”

阿善呼吸一窒,收着力直直跪了下来,没发出一点声响:“娘娘恕罪。是…云贵人处……”



云贵人,永和宫,宋云哲。


这便对了。国事忙,云贵人红袖添香;国事轻,云贵人赏月抚琴。怎么可能养心殿没人的时候,还在永和宫找不到人?



没我的话,阿善不会起来。

他就这么一点不好,心思重,顾念着跟我的情分,半分苦也舍不得我吃,宁可是撒谎,冒着被定罪三十大板的风险,也要从这高墙深院里,扒着砖缝给我扒出点糖,好堵上我这张衰败丧气的嘴。


我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把头埋得更深。

唉,阿善,瞧瞧你这又是做什么呢,你待本宫这样好,就是骗了本宫这么多次,本宫又有哪一次真正罚过你。




他虽然是跪在地上,也没忘记给我继续打扇子,没多一会儿看我实在是没有睡意,就开口询问我要不要搬一床被子来,毕竟夜里风凉,我只穿中衣怕是会禁受不住。


我摇摇头,又把皇儿的小被子往上掖了掖,他睡得不很安稳,兴许是被什么妖邪魇住了,睡梦中不停的翻身。


风寒这病症,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总归是折磨人罢了,端药倒水通通都是外力,自个儿若是挺不过来,大罗金仙下凡也没用。




“娘娘若是待陛下有待小殿下的半分温柔,方才陛下也不会同娘娘置气拂袖走人了。”阿善不知想到了什么,哑着嗓子低声的劝我,打着团扇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似是难过极了,却又强撑着和缓的语气,不教我指摘他。


他说的是刚才酉时的时候,皇帝因为愧疚几天前太子与二皇子双双落水,故而来我宫里喝茶的事。我没给他几分好脸色,不咸不淡爱答不理,直接把人骂走了。

我虽身为皇后,可与皇帝很是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回他更是摔了我那套前朝旧窑缠枝花青瓷盏,拂袖便走,连说好要用的晚膳都没用。


我有时会怀疑,大抵是我当过他的半个老师,又年长他太多的缘故吧,身份上就不伦不类的,自古没哪个学生喜欢与自己老师说那些耳鬓厮磨的情话。


阿善总觉得是我的不对,明明可以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却偏偏拉不下脸来,反其道而行之,一句软话都不愿意和陛下说。他这样天真,倒显得我是个不仁不慈不情不义的恶人了。



这后宫之中嫔妃不多,却都挑选的很合皇帝的心思,个顶个的温柔小意,也不见他四处留情夜夜笙歌,养心殿殿门一关能雷打不动关半个月,内务府不劝绝不踏入后宫一步,如今有皇子的妃嫔不过只我李必和我弟弟宋云哲二人。

说破大天去,他哪里是喜爱这种性子,他是单单喜欢那一个人罢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迎合他那恶心人的口味。


我在心底嗤笑,面上更是不假辞色,恨不得把我对那个人的恨意镌刻黥了大字摆在脸上。



我的皇儿,那是我的孩子,挂在我椒房殿名下、养在毓庆宫的堂堂皇后嫡长子,刚满七岁,满堂太傅交口称赞的凤表龙姿。


他百里昊和是个什么东西?


忝居龙座德不配位的混不吝,鸡鸣狗盗之徒,若非我皇儿身上有他一半血脉,我定要有一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为了这天下社稷、泱泱百姓结果了他。


阿善自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时嘴角的苦味几乎要漫出来了,忍着哭腔低声哀哀叹:“……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啊。”



不苦的阿善,一点都不苦。

你大约不晓得,我早便识清这个人了,我不爱他,一点也不,你莫要着急,也不必替我担心,等我把太子扶上皇位,给咱们李府报了仇平了反,咱们就离开绛都下江南坐画舫去。




 

02.



翌日是冬至,冬至即大年,皇家要祭天,祭老祖宗,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夜间重华宫还有朝会宴,百官齐聚,八方来贺。我是皇后,自来要在这种时候忙上许多,是以从毓庆宫看顾过皇儿便直接回椒房殿沐浴更衣了。


梳头的时候,宫人们推开窗通了风,我瞧见红木雕花窗棂底沿上搭着一条梅枝,心中喜欢,忍不住往外看。


老天爷很给面子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大似棉絮,零零落落的坠下,落至地面便压得很实,又厚又重,不甚喧浮,就是在那青石板地也不至于很快化水结冰,光滑难行。

瑞雪兆丰年,我院里的梅花都开得很好,枯枝嶙峋,清癯且秀瘦,殷红的花骨朵像细小的烛灯,衬在皑皑白雪之间,美不胜收,想必明年又是雨露丰茂山平海阔的一年了。




阿善打帘进来,往我怀中塞了一个汤婆子,告知我后宫的妃嫔们都到了,在外边儿候着请安呢,这边请安完了,那边皇帝祭天的仪式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我过去。


他跪了一整夜,又刚满宫的跑上下打点,进来的时候面色就有些苍白,步伐不稳,这会站在我身边,更显得浑身上下都在发颤,但却一声都没吭,到底也是习惯了,还能维持素日的谨慎平和。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身后的宫人们手脚都加快了些,捧着青玉莲花芙蓉冠慌慌忙忙往我头上戴。



我一夜没睡,实在不符合我平常的作息,现下委实头脑晕眩,困倦得很,谁都不想理,尤其是后宫那些叽叽喳喳的男人女人,整日闲的没事干,就晓得攒一肚子的话,专挑早间请安的时候说,坐在台下你一言我一语酸不溜丢挤兑人,比昨夜的蚊虫还能聒噪。

思及此,我苦着一张脸跟阿善讨饶:“阿善,本宫不想见他们,要不你出去替我应付了吧。”


阿善垂着头,抬起眼睛来笑眯眯偷摸小声在我耳边劝了一句:“今儿是个大日子,公子这般怕是要得陛下怪罪的。”

我心中愤愤,随手掼了个木栉,“本宫怕他吗!”


“是是是,”阿善连带侍洗的宫人们一应噗通跪倒在地,双手交叠在头顶磕着头。他唱个喏,“奴这便去打发。”


于是又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打个千儿拱着手出去了,只是却没走开多一会儿又兀自折了回来,面上没了虚假的笑意,平添几分冷淡和漠然,稀疏的眉头皱的很紧。


“娘娘,云贵人到了,在屋外头跪着呢。”




宋云哲是我弟弟这回事儿,说起来是件皇家秘闻,其实暗地里没什么人不知道,不过是都给那掩耳盗铃的皇帝几分薄面,面上不提,装不知道罢了。故而宋云哲每每来找我的时候,底下人都不会太过阻拦,毕竟我们两兄弟的情谊深厚,自来走动的多,倒也不会因为百里昊和一个外人平白生分。


我看着梳妆镜,玩闹的心思也淡了很多,没出声阻拦,自顾自簪好最后一件木芙蓉素玉鎏金发栉。阿善懂得这是叫宋云哲进来的意思,磕了个头就招呼着宫人们从地上爬起来鱼贯而出,临走前带好了门窗,将盘文龙镶金熏炉里的龙涎香也点上。



我晓得宋云哲是来干什么的。


他是来给我、给太子道歉,替他的二皇子赔罪的。



百里昊和这皇位坐的稳当,除去他自己在政事上焚膏继晷、殚精竭虑以外,还得益于他的后宫妃嫔们没什么外戚给他结党营私惹麻烦。


朝堂上肯踏实干活给他卖命的,都是我当年任礼部主事的时候,替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官龄低,没有为官经验不要紧,挂着名养尊处优的阁老们参知政事;办事莽,冲撞哪家贵族不要紧,皇帝心中念你是半个天子门生,亲自给你撑腰。


这么一来,真正掌权的都是一帮战战兢兢、根基不稳的老黄牛,既感念当年我的提拔之恩,再加上百里昊和此人喜怒不形于色,最爱玩弄人于股掌之间,没几个敢动心思给皇帝塞人,生怕一个不甚就触了霉头满门抄斩。


我这后宫主位借他的福气也很是稳当,应付着吵是吵了一点,好在也只是几庄争宠的事儿,偶尔遇上没分寸的,大不了赐几碗红花下去杀鸡儆猴也便罢了。


只要不动那人心尖尖儿上的宋云哲,百里昊和顾念着我与他二十多年的情分,理都不会理我。



要论最大的麻烦,是宋云哲养着的那个二皇子。



这是另一幢皇家破事了。


坊间流言,二皇子本是某个不知名的宫女一夜雨露君恩怀上的,内务府的册子上查无此人的卑贱,但是架不住命好,落了地抱到皇子所没几天,避开太子的封禅大典之后,生身母亲就被皇帝下令赐死了,此后一直过继在云贵人膝下抚养至今。

 




03.



本该是挺盛大的节日的,宋云哲今日穿的却比平时还要素净一些。身着天青色缂丝祥云纹交领宫衣,外罩月白织锦面狐裘;一头乌黑青丝仅用素银的细钗在头顶盘了一个髻,半点脂粉未施,由着显露脸颊上过于凄寒的苍白和淡得几乎不见的嘴唇。


他撩起衣袍下摆,跪在我面前规规矩矩施了个宫礼。我唤外间人送了些茶点,又走上前去扶他起来,一同坐到内间的软榻上去。


一通并不紧要的寒暄,寒暄过了,便是长久的沉默。


宋云哲今天来的目的我知晓,他也知道我能猜到,故而坐在榻上也是垂着眉眼不说一句。细长的丹凤眼有些飘忽,无所着落的看着远方出神,心事重重的样子,似是还有别的话要讲,在琢磨到底要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我瞧着他,便恍如照镜子一般看着我自己。


我并不急,却顾念一会还要同皇帝赶着时辰祭天,委实没空在这干耗着。



“你若是来给老二求情,大可不必。”


宋云哲闻声淡淡弯了弯眉,抬起手中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茶,等待嘴中甜腻的桂花糕都消减下去,才敛着眼眸缓了又缓启唇道:“长兄疼他,我知道。只是长兄明鉴,老二绝对不是那种存了害人心思的孩子,还请长兄,莫要为此伤神才好。”


我慢条斯理的睇他一眼,摇摇头不作回应。

瞧他这话说得,外人听了还要嘀咕,这云贵人不担心孩子反而担心起皇后来,也不想想万一人家就是幕后黑手呢。


皇家仅有的两个孩子统统数九寒冬坠入冰湖,太子感染风寒,二皇子去了半条命,这确实怎么看怎么像是皇后的手笔。


想着想着,不禁更加觉得心中憋闷,又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缠、多说多错,便拿起一块桂花糕来堵一堵我这满腔的沉郁。


“老二不是你的孩子,但是有你教养,我心里有数,你用不着来劝我。”


宋云哲闷声苦笑:“是……教养不教养的,总还是天性重要一些。老二……天性自然随他的生身父母,所以长兄尽管放心。”


“这话你也说的出来?”我几乎觉得不可思议,不甚清楚的脑子愈加混沌,“你自己也做过父亲,几年前是怎么被折腾的,这才养尊处优了多久,薄情寡义,这就全忘了!”


他噗嗤一下被逗笑了,想来是我的笑话说到了他心坎上,赶忙臊着一张脸摆手:“那…那是我那糟心孩子全随了李想,与我可没关系。” 


这冷心冷情的冰疙瘩也就是惦念着那外族人才有个笑模样。

我抿一口茶,实在懒怠看他那张死命板着也掩不住有点赧红的脸。



我想起八年前东黎国乱葬岗边上那具焦黑斑驳的尸体,想起被我绑在马车上也哭的撕心裂肺,挣扎到几乎让麻绳勒断自己脖颈的宋云哲。

曾被李想保护的恍如盛世谪仙儿一般的人,哭到眼睛花了也肿了,憔悴的脸上满是泪与血交织的痕迹,喊得喉咙摧折,犹如夜莺泣血,大约这辈子无法再高声说话。


这样的宋云哲,较之现在的宋云哲,我竟有时会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又一年了,想回东黎吗?”


宋云哲的笑声一顿,登时安静了下来,浅色的眼眸底全是铺天盖地的落寞,像盛春时节周身姹紫嫣红却自己没挨过凛冬的柳树,干枯着一张似啼非啼的面目,连一条挣扎抵抗的新芽都强撑不出。


“回什么回,他坟上的青草得有人高了……我儿又是那个淘气的性子,怕也早把我忘了吧。”他声音低哑,努力的维持嘴边的弧度给我看,想叫我安心,别替他觉得难过。



他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害怕再提起这些往事。

不是不愿意提起,是太想提起,而在这豊朝的红墙金瓦之下又触碰不得。


我漫不经心拍拍他的手,“李想是混世魔王投胎,自己半夜睡醒还不会拔个草么?人间走一遭,回天上等你呢。”

宋云哲喟叹,拈着腰佩的玉环再度合上了嘴。



茶水晾了这么久,还是有些烫,我抿上一口就须得叹出一口气来。


“你是个有福气的,不像我……”我合上碗盖,转了一圈打量这最后一只缠枝青瓷盏,“守着的是个没心没肺的金算盘,整天只会算计我。”


“陛下是不识得长兄的好。”


嗯,他只惦记你。


我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吃。

到底是冬至了,小厨房做的桂花糕都比平日好吃了许多,内里裹得莲蓉糖心苏甜美味。


所以说,于情爱一事上,遇见的早与不早,陪伴的久与不久都是虚的,唯有那一颗心,说了才算数。

 




04.



打发走宋云哲花了点时间,是以当我到达养心殿的时候,旁边的帝王轿辇已经在广场上恭候多时。一应内侍们在廊下排排站,个个弓着腰战战兢兢,胳膊上的拂尘抖得像抽搐的马尾巴。


我识相的没再等内侍们一道道通传,下了步辇就拎起衣衫下摆往殿内小跑,阿善拎着小厨房专门做好的桂花糕气喘吁吁紧随身后。


司礼监掌印苦着一张急成了核桃仁的老脸迎了上来,打了个千儿问安,我摆摆手,赶紧问养心殿里那小祖宗是个什么情况。


司礼监掌印抱着他更大一号的拂尘都快哭了,声泪俱下:“娘娘您可来了,可快些进去吧,陛下又闹脾气呢,您不来谁都劝不好啊!”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叫不该啊,昨晚上都去永和宫睡的,按道理这种情况第二天的早晨是整个皇宫最好过的时候了,怎么百里昊和还要找麻烦。


“公公可知陛下是因何生气?”

“这……奴也不知啊…”司礼监掌印惶恐至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是百里昊和贴身的大太监,他若是也不知,那就是皇帝无缘无故生闷气了。


见我自顾自想也不进门,里头恰好又啪啦摔了个花瓶。

司礼监掌印腿一软又要跪,一把苍老中带着纤细的嗓子喊的这叫一个千回百转:“娘娘啊!宫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有您能安抚盛怒的陛下呀!娘娘!……”


我被他嚎的脑仁疼,定了定心就回手抓过阿善手里的食盒往养心殿里走,竖起手来示意身后的人都不要跟。



看门的小太监抬起门帘来,我刚踏进去半个身子,一个模糊的黑影就朝我飞来,正正砸在我额角,砸的我顷刻额间阵痛,眼前失去光亮变得漆黑,身体向后仰倒,肱骨着地重重掼在地上。


那隐约是方砚台,鎏金兽性铜盒砚,出了名的敦实厚重,千金难求,藩国就上贡了这么一方,当年高宗皇帝赏给我的太子傅上任礼,我舍不得用又送了百里昊和。现如今竟被这败家徒弟充暗器使来砸我!



痛,太痛了,痛到我闭紧了眼睑,却几乎还能感受到皮肤上成汨流出的血液。


我仰躺了不过须臾,心底简直要发笑,还是强行召唤回理智,深呼吸后用手臂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势在原地跪好,双手交叠在头的正上方叩首,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宫礼。


“……臣,恭请陛下圣安。”

“皇后起来吧。”


百里昊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从前方不远处传来,语气称得上是平淡,如果刻意忽略语调中不太明显的别扭与颤抖的话。


“臣请安来迟,不知是何人因何事惹得陛下如此动怒。”我维持着稽首的姿势,不动分毫。


百里昊和长出一口气,步伐生硬的快步走过来,弯下腰一把抓住我的小臂把我从地上半拉半拽的扯起,力气之大带的我几乎有些踉跄,没来得及站稳就跌入了他怀中。

“朕叫你起来!你头不痛吗?”他穿着祭祖专用的玄青金绣五龙纹蟒袍,头戴十二彩玉冕旒,英气的眉蹙紧,素来古井无波的桃花目中怒火炽烈,说话间嘴唇大张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吞吃入腹。



“你说你,”他毫不顾忌的举着袖子擦拭我额头的鲜血,看似粗暴实则轻巧的按在伤口之上,防止更多的血液流出,很是恨铁不成钢的嗔怪我,“一身的好武功学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躲躲么!”说罢又朝外喊宣太医。



我虽年龄比他大,身量上却少挨几分,是以这时候须得微微带着些仰视的视角来对上他的眼睛。


那眼睛中的怒火在一点一点消下去,渐渐只留下个扑闪的小苗,像绛都郊野山间闪烁的萤虫,比冕旒上镶坠的彩玉更加璀璨,好看的紧。



他把我打横抱起来,迈过台阶,朝着殿上的龙座去坐下。因为还惦记着赶紧把我安置好给我堵血窟窿,他步伐很快,却又强撑着控制的稳一些,胸口不断的起伏。


甫一沾着龙椅,百里昊和就忙不迭坐正,扶着我的肩膀和腰部靠在他胸口,继续用那只已经占了血污的衣袖轻轻点式擦除我眼周的血沫。



祭祀礼服沾血是大凶之兆,我后知后觉的着急捶了他一下:“陛下!这于礼不合!是大不敬!”


“什么大不敬,”这人哼哼着,浑不在意的样子,“坐龙椅大不敬?你别忘了朕跟你圆房都是在这张椅子上圆的!”


……这人脑子里整天都是什么?!



正僵持着,内侍领着太医打帘进来,被满地散落的桂花糕吓了一跳,上前都不敢,直接就跪在了门口不远处。

我挣扎着要扭身下去,被他急吼吼的掐着腰喊别动,顺带还按的更稳。


我抬手掐他肩膀,小声骂他放肆。

堂堂一国皇帝,在臣子面前和后宫纠缠不清,是个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何况他刚才砸的我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我一个皇后不要脸面的吗!


百里昊和吃痛,迅速拍掉我的手,清清嗓子叫太医把创伤药呈上龙案,他要亲自给我上药,闲杂人等都回避。内侍闻言果然叩首,全程低着头捧上药来就见鬼似的一溜烟跑出去了。


瞧这话说得,何等的昏庸无道啊。要不是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我都要信了。



百里昊和目送人都退走,才放心的把我置放到了桌案上,把小山似的奏折往跑遍推了推以保证我做的稳些。但是这样我就比他凭空高出挺多来,于是他一手掐着我的下巴,一手夹着棉花给我上药,嘴中还不停的碎碎念说:“你就不能学学乖,外边人让你进来劝朕,你就真一个人进来劝?朕这是在气头上!……你看看,受伤了吧。”


我愤怒:“到底是谁不乖?生气就生气,你扔东西往地上扔也行啊,朝人扔是怎么回事!”

百里昊和板着脸晃脑袋,颇为委屈的样子:“朕哪知道是皇后啊,朕还以为是贵妃那个不长眼的蠢女人。”


“贵妃?”我疑惑,“贵妃怎么你了,值得你杀人灭口。”


百里昊和说:“贵妃的父亲工部尚书被言官参了,这几天天天跑到朕这里来求情。他仗着屈阁老给他撑腰,通过底下人贪污了一大笔修河款,着大理寺调查至今,这批款项仍旧去路不明。”



屈阁老是我的老师,前朝高宗皇帝时候的重臣,为人正直耿介、孤高自傲,名声在外却有个不太好的小癖好,那就是爱财。


工部尚书年逾六十,算来是我同门的师兄,在品行方面得了我老师的真传,不过还好这癖好没继承,故而前不久江南堤岸溃败,我与百里昊和商议过,把他提拔了上来,亲自负责这回堤岸重建的事宜。

本以为他这么清正,能顺带配合着把江南一带贪腐的陋习纠一纠。却没想到,还是看错了人,这是放了一条新的头狼进去。


说是这么说,这事儿却也不难办,但是能让百里昊和头疼成这样,看来并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户部的账目不对,工部的用款有问题,吏部的任命下黑手,负责调查的大理寺等办事不力……桩桩件件,都是要查的环节。


不过……


“……这跟贵妃又有什么关系?”我发自内心,十分诚恳的问他。


药已经上的差不多了,他自下往上的瞧着我,冷着一张脸好像又有点生气的样子。


“她怀孕了。”



哦,怀孕了……


好事儿啊,这偌大的皇宫终于要有一个新的小东西可以让本宫玩儿了。



“可是你知道的,朕在后宫只关心云哲,已有半年没去过别人宫里了。”



道理我都懂,你抱怨归抱怨,倾诉归倾诉,别明里暗里的在这戳我的心窝子行不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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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和江峰同步更新。

这篇我构思了好久好久好久,再不写我都怕我捂得发了霉,故事酸不溜丢的,老掉牙的宫廷故事,所以我也不指望热度,看见的姐妹看个乐呵就好了。(这篇能乐呵吗……,事先说一句,这种故事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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